司法文苑 | 乡土文化里的民族精神——解读李学辉先生《国家坐骑》
2023-08-19 23:30:33 来源:甘肃政法网
作者:天水监狱 汪彤
一
从《末代紧皮手》到《国家坐骑》的创作,是李学辉先生个体奉献给文学现象自然而然的过渡。学辉先生作为一个作家,似乎天生就该写与众不同的存在,该写反映社会大背景的厚重历史,该写即将消失或已经消失的绝世题材。因为他能“扛得起”,“扛得住”,并且稳稳妥妥,让自己驾驭的史诗样的作品落地生根、精彩结果、呈现于世。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作为一个作者的存在,他应是带着历史使命的前行,他践行着一个作家存在的本质,他为自己生活的凉州“立心立说”,为见识过的天地“立言立说”。
如果去过李学辉先生出生的地方,一定会理解,这样的使命不是天然的巧合。他降生的村庄冯家园,距离凉州城20公里,距离建于元代的白塔寺百步之遥,这里有西藏高僧萨班的灵骨白塔,这里是结束西藏四百多年分裂局面,使西藏正式纳入祖国版图,进行“凉州合谈”的地方;而天梯山石窟像是归宿和依靠,遥遥可及。学辉先生是饮着杂木河的水长大,千年的大佛,双眼眺望,看尽世间沧桑。凉州城、白塔寺、天梯山石窟形成三角,包围着冯家园,这里应是聚天地灵光的地方,而李学辉先生小说里精彩的“巴子营”,它的原型就是冯家园。
“巴子营”是孕育《末代紧皮手》和《国家坐骑》的地方,而这两本绝世题材的小说,又将“巴子营”深深嵌入读者的心上。《国家坐骑》中“九月的巴子营,天稠的像韩骧妻子的奶汁……巴子营左侧有一个天然草场……马吃草时,一低头就会触到草尖。头天被马掠了的草尖,第二天就会恢复原状。草一直保持着齐整的姿态。秋高马肥时,别的草场里的草都会被收割,巴子营草场的草不受镰刀的侵袭。一到冬天,天若下雪,雪顶在草上,努力出一朵一朵的绒花。经风一吹,绒花摇曳,落出一方白绿相间的世界。待到春风一拂,固有的草身一夜间变绿,绿出别样的一个春天。”
“巴子营”的春夏秋冬,从开始、发生到结束,都是在一块“原生地”上架构,这片“原生地”,是沈从文的湘西凤凰,是汪曾祺的高邮,更是李学辉的巴子营。正如学辉先生言:“我生在凉州、长在凉州、工作在凉州,对凉州有着特殊的感情,凉州就是我的宿命。”而巴子营就是凉州的缩影。“巴子营”升腾着捍守西陲边塞的精神召唤,而这个召唤必有一个人扛起梦想的旗帜,引领人们前行探究。
文学的意义应是一种精神的召唤,让人们通过对文本的了解和理解,跟随和追求。记得,第一次阅读学辉先生《国家坐骑》的评语,半夜激动,发微信给学辉先生:“刘醒龙老师的第一句话,就把你给说绝了。你生来就是带着使命来的,天梯山的大佛眺望了千年,等的就是你的书写,白塔寺边你的出生,那不是巧合,是一种守护,也是成就人们精神世界‘羊皮卷’诞生的开始。”
“一个人选择什么样的路,好像是“命定”的……”这是学辉先生对自己文学道路延伸发展的解读。书写像《国家坐骑》这样起着引领精神作用的作品,文学史的发声常常会这样说:学辉,你不是为成就你个人文学艺术创作的成功而来,你是要留一面史诗样的镜子,鉴照后来者,启迪前行人,鞭策赶路人。这是历史的使命,这是时代的需要,这不是一朝一夕承载使命的任务更替。
二
一个好作家,他的文字,会激发他人想写东西的欲望,会让读者思路畅通,脑海里词汇滔滔不绝,语顺而流淌,这是受文学气氛、文字气场的影响。学辉先生就是这样一个作者,他的每一个句子,每一个段落,都会延伸无限的空间,容下读者的思想在文本之内,翻滚起伏和波动。
“义马揉了揉鼻子。他一甩头,鬃毛把月光打乱,将圉人的鼾声分成碎片,泻在炕上。”类似此样文字,在学辉先生笔端似“诗眼”里的泉水,汩汩流淌。读者会因学辉先生的文字,投入思考和进行再创作,这大概就是好作品的魔力,它的力量就是打开一个、十个、百个可能性——让阅读者能够阅读思考后进行再创作。
一个能够引领读者思考的作者,应是语言文字上完成了教化的使命,完成了作为一个作家启迪教化的作用,这是作家作为文字工作者存在的意义。而学辉先生便是用这些有生命的文字,让读者更接近乡土文化所酝酿的民族精神的内涵。
尽管初读《国家坐骑》,学辉先生的文字,因是西凉本土语言,乡土韵味浓厚,初读者不一定马上进入语感环境,但就像人们阅读沈从文先生的文字一样,沉下心进入,便体悟到阅读的快感。真正有魅力的语言,像有魔力,有“带入”感,只要进入,便会“沉醉”。
学辉先生乡土文字的魅力,是让阅读者沉浸在他所描绘的家国情怀中,这是一个作家锤炼文字,从头到尾追求的内核:用不一样的表达方式呈现自我,经过千锤百炼的反复尝试,从最初找到大众认同,再到与众不同,最后寻到适合自己的完美、朴素的表达方式,而且这种方式,是个体语言的精彩呈现,与众不同却又求同存异。学辉先生乡土语言的表达是汉语方式的本土书写,特别是两部长篇小说,更是乡土语言书写乡土文化,体现民族精神的价值内核。
如《国家坐骑》中“义马蹲到草前,用手捋着草,草波浪般倒伏,又恢复原状。他拔出一根草,用舌头舔舔,舌头受用地蠕动了一下。肠胃们一齐欢笑。他把草伸进嘴里,嚼出了青菜的味道。”当读者深入阅读,便如驾驭了乡土文字的一辆马车,任由驰骋,达到人与文字的和谐统一。人的阅读完全融化到文字中,文字又内化于心,此时,便会深深的领会学辉先生乡土语言的味道,这是中华民族不同地域,却包含相同价值观的文字精神体现。
另外,在《国家坐骑》中,学辉先生语言流淌的速度,如流水冲浪,写实中滚动着诗意,凝练个性语言表达的物化和诗性,如一幕幕大剧,时时在读者眼前布下场景,展开故事、引入生活。如:“凉州咳嗽了一声,便把除夕唾到了城门边上……”“一路上的土黄让圉人的心情灰暗成老鼠。持续的干旱让草黄成了洋人的毛发。树上的叶子蜷成毛毛虫,干得像脱了水的嘴唇……”“一钓月鱼儿般挂在天际”“相马师垂下头,几滴浊泪滴到皮绳上,皮绳扭动了一下身子。”“草茎上一滴两点的雨珠青蛙一样弹跳”“马蹄嘚嘚,溅碎一城年影”这些句子,似是“凉州词”里“蹦出”的又一些“精彩”,这样的句子,写实中透着浪漫情怀。李学辉先生说的,用“汉语的方式”写“本土的小说”。而中华民族不同地域所呈现的家国情怀,正是从“本土文化”的存在中发生、发展和体现。
三
学辉先生写长篇,体现个“绝”字,从“绝世”题材中体现家国情怀,从消失的乡土文化中,挖掘民族精神。正如《末代紧皮手》和《国家坐骑》,文本内容,绝无人写过,更是看也没看过,听也没听过的已经濒临灭绝的乡土“绝唱”。
用乡土文化反映民族精神和家国情怀的书写,如何鲜活地呈现,如何有价值地存在?李学辉先生从巴子营的老百姓和马户的生活中深入挖掘。就说马户,他们不同于旁人,他们看似低人一等,但内心高大自尊,然而,“扁头”的马户,一旦离开“精神”的引领,便是愚昧的国民,浑浑噩噩的为人所用,为害一方。
“韩骧的妻子怀孕”是文章开始的文眼,从一开始就为“义马”在乡土人们的精神追求中埋下伏笔,更为“义马”担负的家国责任铺陈。自此围绕“义马”从生到死的过程,为中国乡土文化中民族精神的担当和责任,铺垫了一个人、一些人,以至于一个民族所承受的社会、人生和时代。
而整个文本对于“义马”的描述,始终有一种似乎看不清“义马”真实面目,却又真真切切从思想里把“义马”勾勒得清清楚楚。“义马”就是一种精神的存在,一种精神的象征。“精神”在现实生活中的确是看不清、摸不着,却又真实的存在着。凉州人对“义马”的呵护,是学辉先生对丝绸边陲之地,老百姓家国情怀精神层面的解析。
凉州是中国旅游标志“马踏飞燕”——天马出土的地方,而《国家坐骑》中的“义马”,其出生后经过的世态炎凉,是文章的主线。虽然从头到尾,文本始终隐隐约约、似有似无,虚虚幻幻的让“义马”存在,而“圉人”、韩骧夫妇、相马师、马廷勷等,却真真切切的被“立”在读者的眼前,并且“立”的是那样精彩。特别是“圉人”的性格,更是有棱有角,他热爱国家的精神和信念,始终执着不可动摇。圉人在凉州边陲之地,有着与众不同的身份,是乡土中一些特殊人物原型的代表,却又是民族精神百千万人们的代表。
“圉人”人物的面部表情,甚至他的思想和精神,他内心里一些俗人的凡念,被学辉先生刻画的精彩而有价值取向。“圉人”的存在,“圉人”的情怀,代表着乡土民众的“精气神”,他们是国家的根基,他们对国家的期盼和希望,虽然也有迂腐,却始终稳固而不会动摇。
据说,无论是《末代紧皮手》,还是《国家坐骑》,学辉先生从构思到成稿,用的是“十年磨针”的状态进行创作。在浮躁喧嚣思想变化快如闪电的时代;在为名、为利、为钱可以不惜任何代价,超越“精准快”的时代,谁还注重纯文学也像田地里的禾苗一样,需要季节的轮回,谁还在乎像“非物质文化遗产”一样,让文学也在时间、空间里“发酵”和“酝酿”,从而达到醇香、厚重的境界。
学辉先生用十年磨砺打磨文本,其文字把握能力和结构的驾驭能力,早已超越了文本语言表达本身。“义马”是中华民族精神的象征,“义马”是无数国民内心的追求和向往。凉州在漫长的历史中作为一个特殊的节点,在丝绸之路地域中作为一个特殊的节点,乡土文化中民族精神的存在,始终与凉州乡土人们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。
自古至今,凉州人始终把国家的强大和昌盛,时刻寄托在“精神”之中,这种精神,是国家的命脉,是民族的脊梁,当阅读完《国家坐骑》之后,每个人的眼前便会“立”起一匹“义马”,这是乡土文化中民族的气节,是呈现在中华民族灵魂中的追求和向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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